第6章 暗格里的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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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凯拉凝神记录密室细节时，一个管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高亢从石阶上方的入口传来，打破了死寂：“大人！霍尔伯爵前来拜访，说有要事相商！”

洛兰与凯拉瞬间交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。霍尔伯爵！羊皮纸上那个名字赫然在列——贝伦侯爵最紧密的附庸和管家，掌控着帝国南部诸多港口运作的关键人物。时机如此“巧合”，绝非善类。

“请他稍候，我即刻就到。”洛兰扬声回应，声音平稳无波。她最后看了一眼桌上那凝固的暗红血渍，深吸一口地下密室的冰冷腐朽的空气，转身走上石阶。凯拉紧随其后，无声地合拢了那道通往死亡真相的暗门。

当洛兰重新出现在书房时，脸上已找不到丝毫痕迹。壁炉的火被重新添旺，跳跃的火焰驱散了部分寒意，也映照着霍尔伯爵那张保养得宜、笑容可掬的圆脸。

“深夜打扰，实在冒昧，大臣阁下。”霍尔伯爵微微躬身，动作流畅优雅，无可挑剔。他环视着这间古老的书房，目光扫过壁炉、书桌、厚重的窗帘，最终落回洛兰脸上，带着商人般的精明笑意。“只是听闻阁下近日勤于政务，忧心国事，贝伦侯爵大人十分挂念。特地嘱咐我送来一些南方特产的安神香料，并让我代为询问……”他向前倾身，声音压得恰到好处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，“阁下最近查阅旧档，不知是否……发现了什么困扰您的问题？侯爵大人很乐意，为您分担一二。”

那关切的话语下，潜藏的试探如同淬毒的细针。洛兰端起侍女刚刚奉上的热茶，袅袅白汽暂时模糊了她的眉眼。她清晰地感到，徽章在胸口的位置，正隔着衣料散发着一缕微弱但持续不断的警告性灼热，如同无声警报。

“伯爵阁下费心了。”洛兰放下茶杯，瓷器底座与托盘相碰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她抬起眼，平静无波的目光迎上霍尔意味深长的眼神，嘴角甚至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、属于“洛兰大臣”的弧度。“不过是些积年的数字需要理顺。帝国财政千头万绪，几处旧账有些模糊不清罢了。侯爵大人的好意，我心领了。”她的话语滴水不漏，既未否认调查，也未泄露丝毫关键信息。

霍尔伯爵眼中的笑意不变，那温和的表象下却仿佛有冰棱划过。他的目光在洛兰脸上停留了片刻，似乎在评估她这番话的真实分量。最终，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，再次躬身：“原来如此。大臣阁下勤勉为国，令人敬佩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，语气依旧轻描淡写，却如同毒蛇吐信，“这帝都的冬天，总是漫长又危险。阁下年轻，又是陛下倚重的肱骨之臣，更要多多保重才是。有些积年的旧账，深埋地底太久了，贸然翻动，只怕尘土飞扬，反而容易迷了眼睛，甚至……惊扰某些沉睡之物。”他微微颔首，意味深长，“侯爵大人只是希望您一切安好，切勿……操劳过度。”

赤裸裸的警告，包裹在华丽的辞藻之下。

“多谢侯爵大人关怀，”洛兰站起身，端茶送客的姿态优雅而不容置疑，“也多谢伯爵阁下深夜奔波。有陛下圣德庇佑，有诸位忠臣戮力同心，再深的账目，也总有彻底理清的那一天。您说呢？”她的声音清晰有力，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寒潭的石子，笃定地沉入冰冷的水底。

霍尔伯爵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一瞬，随即又完美地弥合起来。他深深看了洛兰一眼，那眼神复杂难辨，最终化为一声爽朗却空洞的笑：“自然，自然！有您在，帝国财政必定蒸蒸日上！那么，在下告辞了。”

送走霍尔伯爵，沉重的庄园大门缓缓合拢，隔绝了门外潮湿冰冷的雨夜。凯拉无声地出现在洛兰身后，如同一道坚实的影子。

书房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。洛兰走到窗边，凝视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、死寂一片的庄园轮廓。指尖隔着衣料，紧紧攥住了那枚滚烫的徽章。原主克劳迪乌斯冰冷的血仿佛还沾在她的手上，霍尔伯爵那皮笑肉不笑的警告犹在耳边。这不是游戏，这是战场——一场隐藏在华丽宫廷帷幕之后、沾满血腥的无声战争。

“凯拉，”洛兰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冷静，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决断，“盯紧所有名单上的家族，尤其是贝伦侯爵一系。以我的名义，秘密联络南港我们信得过的人，我要知道所有悬挂戈顿家族私旗的‘幽灵船队’动向。”她转过身，目光锐利如刀锋，“另外，动用我们在帝都‘灰雀’巷的一切眼线，不惜代价，给我挖出任何关于‘鸦巢’的蛛丝马迹！”

窗外的雨声更大了，敲打着帝国的心脏。冰冷的徽章在她手心灼灼发烫，如同引路的星火。克劳迪乌斯的血不会白流。她站在前任倒下的地方，身后是帝国崩塌的悬崖——退一步粉身碎骨，进一步荆棘密布。账册染血的真相，只有用更锋利的意志才能清算。那道隐藏在帝国阴影深处的冰冷目光，她必须将它逼出巢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