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北境寒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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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原的寒风裹挟着碎雪，在陆昭然裸露的脖颈上割开细密的血痕。他跪在慕清寒的衣冠冢前，指尖摩挲着剑格上渐冷的妊神纹——那些星轨状的纹路正在褪色，像被暴风雪舔舐的篝火余烬。昨夜埋下的雪髓草突然破土而出，紫叶间凝结的冰晶里，映出苏璃残魂最后的唇语：“往北三千里，听骸骨唱歌。”

胯下的霜狼在越过冰裂谷时突然驻足。

这头从云中城黑市买来的妖兽，此刻金瞳收缩成竖线，獠牙间滴落的涎水冻结成五音符号。陆昭然顺着它的视线望去，只见冰崖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，棺盖表面的霜花正随着某种韵律颤动——那不是风的呜咽，而是三百具尸体在棺内同步叩击内壁的声响。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
敲击声穿透冰层，震得他耳后新生的翡翠嫩芽渗出汁液。汁液滴落处，冰面浮现出妖族的血祭图腾——九尾缠绕的狐首中央，赫然是慕清寒的宿曜痕。当陆昭然用剑格触碰图腾时，整座冰崖轰然崩塌，露出下方被万年玄冰封存的战场。

战场中央矗立着七根参天音柱。

每根柱身皆由修士骸骨熔铸而成，空洞的眼眶里塞满冻结的音律符文。柱顶悬浮的青铜编钟无风自鸣，钟舌竟是半截焦尾琴的残骸。陆昭然的药锄突然剧烈震颤，宫音刻纹与最左侧音柱产生共鸣——那根柱子的基座，分明是三百年前他自己的某具轮回尸骸。

“终于来了。”

苍老的声音从音柱顶端传来。盲眼老者盘坐在编钟边缘，十指缠满浸血的琴弦，脚边散落着刻有“天音阁”铭文的头骨。他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音律萤虫，虫翅震动的频率竟与陆昭然的心跳同步：“老朽等了你二百七十一世，灵歌之主。”

陆昭然的后颈骤然刺痛。

翡翠嫩芽在寒气中疯长，根系刺入冰层汲取着古战场的怨气。那些被冰封的尸骸突然睁眼，无数道音波利刃从他们口中激射而出。他翻身滚向音柱背面，药锄砸向冰面激起的碎渣在空中凝成宫音护盾，却在触及音刃的瞬间崩解——这不是普通的音律攻击，而是掺入了初代恶念的「堕神谣」。

盲眼老者的琴弦突然绷断。

血珠坠入编钟的刹那，七根音柱同时迸发刺目光芒。陆昭然被强光灼得双目流泪，赤声视界却在此时被迫开启——他看见光芒中漂浮着亿万条金色声脉，每一条都连接着战场尸骸与初代灵歌之主的青铜棺椁。最粗的那条声脉末端，赫然没入自己心脏处的翡翠树纹。

“你以为挣脱了轮回？”老者扯动琴弦，声脉如提线般操控着陆昭然的四肢，“不过是从一枚棋子，变成稍大的棋子。”

冰层下伸出腐烂的狐尾，将陆昭然拽入极寒深渊。下坠时，他看见冰壁中封存着历代轮回的场景：自己用九霄龙吟剑刺穿苏璃的胸膛、将角音碎片钉入慕清寒的脊椎、甚至亲手把初代灵歌之主的头颅献祭给天道...每一幕都伴随着真实的痛楚在神经末梢炸开。

深渊底部涌动着暗红色音潮。

那些粘稠的液体由历代修士的怨念凝结而成，表面漂浮着残缺的灵歌碎片。陆昭然挣扎着浮出音潮，却发现液体正在腐蚀翡翠根系——嫩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，断口处喷出的汁液竟在空中凝成苏璃的脸庞。

“用骸骨谱曲，以怨恨填词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