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原生家庭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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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经接连工作了好几晚的祁北，今早从床上起身时，明显感觉身体里像是被抽走了力气，疲惫感如潮水一般将他层层包裹。

特别是大清早还接到了父母打来的电话，告知他马上就要过来，这无疑让他本就沉甸甸的心又压上了一块巨石，压力倍增。

毕竟，他至今都还没敢把自己已经辞职的事情透露给家里。

他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，尤其是父亲那火爆的脾气，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仅仅因为一时冲动就辞去了工作，父亲必定会大发雷霆，掀起一场家庭风暴。

然而，从电话里父母的语气中，祁北隐隐觉得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异样。

算了，无所谓了，祁北心想，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，去直面父母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般的质问与斥责。

祁北默默地在房间里收拾着，动作有些机械。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小时候。

打从祁北记事起，父母对他的要求就高得近乎苛刻。

在别的小朋友尽情在户外嬉笑玩耍，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时，他却只能被关在家里，面对着枯燥的画纸和画笔，被迫学习画画。

祁北天生性格好静，可即便如此，面对父母这般强硬的安排，他也曾鼓起勇气试图反抗。

但每一次，父母都会用诸如“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”“只有比别人优秀，将来才有出息”之类的话语，像一道道无形的绳索，紧紧束缚着他，不断压迫着他去追求所谓的优秀，去超越他人。

久而久之，祁北渐渐明白，反抗是徒劳无功的，最终只能无奈地彻底放弃挣扎。

就这样，一直到初中，他始终都是那个安静懂事、让父母省心的乖孩子。

后来，父母由于工作日益繁忙，对他的关注和管教逐渐减少。

如同脱缰的野马，祁北彻底进入了青春叛逆期。

曾经父母对他行之有效的精神掌控，此刻再也发挥不了作用。他开始学会了吹牛，编造各种借口，甚至不惜用补习课的时间偷偷溜出去玩耍。

表面上，他依旧对父母唯命是从，可内心深处，叛逆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，肆意生长。

虽说高二那年发生的某件事让他幡然醒悟，从此真心投入到学习当中，但对于父母多年来施加给他的各方面压力，他的心里始终像扎了一根刺，耿耿于怀。

没过多久，门铃响起。祁北深吸一口气，走去开门。

果不其然，父亲一迈进家门，脸上就阴云密布，没有一丝好脸色。母亲跟在后面，也是一副愁眉不展、忧心忡忡的模样。

还没等祁北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，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大声质问起来：“你到底为什么把工作给辞了？”

那声音犹如炸雷，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。

母亲在一旁也赶忙附和道：“北北啊，咱这份工作干得好好的，怎么突然就说不干就不干了呢？你之前不是还说年底有可能会升职的吗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？”

祁北和往常面对父母的质问一样，选择了保持沉默。

他心里清楚，此时此刻，再多的解释在父母眼里都不过是狡辩，根本无济于事。

他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，等待着父母如暴风雨般的责骂快点结束。

祁父滔滔不绝地责骂了他好一会儿，他也只是静静地听着，一句都没有反驳。

终于，等祁父说得口干舌燥，气喘吁吁，正准备端起桌上的水杯喝口水歇一歇的时候，祁北神色平静，语气格外冷静地说道：“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，我和小萱分手了。

你们一直都盼着我成家立业，可现在，我工作没了，对象也分了，一事无成。”

这话一出，祁父顿时气得双手捂住胸口，满脸的不可置信：“你说说你，都三十岁的人了，还能干什么？

现在倒好，工作没了，女朋友也跑了，你要让我们老两口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？”

“是啊，爸爸和妈妈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啊。

你瞧瞧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，这要是传出去，我们的老脸都没地方搁了。”母亲也在一旁不停地埋怨着。

一时间，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，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过了许久，祁北抬起头，语气依旧冷静如初：“我的人生，从今往后不需要你们再操心了。

我已经三十岁了，是个成年人了。你们心目中喜欢的人生，和我想要的人生，从来都不一样。”

“北北，你到底是怎么了？怎么能这样和你爸爸说话呢！太不像话了！”母亲一听，顿时急了，开始责备起祁北来。

祁北深吸一口气，缓缓说道：“我现在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把自己的想法、自己想要的东西，强行加在我的身上。

成不成功，过得幸不幸福，我有自己的评判标准。我的人生，我希望从现在开始由我自己来做主。你们往后也不用再为我这个让你们觉得丢脸的儿子操心了。”

“啪”的一声巨响，祁父愤怒地将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，碎片四溅。

祁北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，心中暗自想着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父亲还是改不了一生气就砸东西的毛病。

其实，在这一次次激烈的冲突中，真正幼稚的人究竟是谁呢？

祁北不再理会父母，径直走到大门口，伸手打开门，对着父母平静地说道：“你们先回去吧，我真的累了。而且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。”

父母二人听了，气得浑身发抖，又责骂了几句，只能愤愤地转身离去。

夜幕悄然降临，祁北的手表今天没有发出任何提示音。看来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工作任务了。

他独自一人坐在略显冷清的餐桌前。

平日里，他总是忙得不可开交，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刻。

他拿出一罐啤酒，打开电视，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能让人笑到捧腹的喜剧片。

祁北一边浅酌，一边沉浸在影片的情节中。

随着剧情的推进，那些搞笑的桥段和演员夸张的表演，时不时引得他嘴角上扬，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。

在这一刻，工作和生活的烦恼似乎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